印象里曾经看过一篇文章。文里写,高三之后,故乡再无春秋,于是秋天的桂花香缠着思绪乘风破浪去他的梦里。
看到这篇文的时候很有感触。原因不过是一样的家乡,一样的桂花,一样的闯入梦中。没有高楼大厦和来来往往的旅客,只剩下自己感知中的血液连接着这片大地,深沉而无声的挽留我。
所幸被剪刀剪掉的几年让我贪婪的享受了故乡的秋。再度回归正常生活,摘下了院子里的桂花别在自己胸前,奔向了湍流不息的人潮。我第一次开始为人群中窒息的感觉欣喜,因为这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。
停站的三年太过难熬。昔日的伙伴变为了熟悉的陌生人,甚至没有开口和他们并肩的勇气。然而我总是在不幸中会获得相对好一点的补偿的,还有几位挚友在远方等我。生命的火车停在了原地,但生活的火车却是会不断行进的。抱着这样的思绪,我来到了这座只存在在流言里的城市。
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是空气里淡淡的汽油味。也许是药厂轰轰烈烈历史下残留的幻觉,他在北国的夜晚中沉静的像一位老人–而这又和他试图打造摇滚庄的形象格格不入。叛逆,反抗的色调没法涂抹干净这座城市的悲哀,他依旧是沉静的望着我们。
即使是国庆,热闹似乎也是和这个城市绝缘的—这点倒是和我的第二故乡合肥很像。稳重的底色抹去了浮躁的杂质。只是这两者又不一样。合肥像是一个苦心研究理科的青年,虽沉默寡言,但意志坚定。而石家庄更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。我可以在很多地方看到他曾经辉煌的痕迹,但就如贴上封条的药厂一样,这个地方也被时代贴上了封条,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牺牲品。
所以命运常常是不仅仅压在一个人头上的大山。对于一个城市,甚至一个国家来说,永远在抗争宿命,但永远不得不被命运左右,时间的尺度实在太过刻薄。
想到这里,就想到在正定看到的古城。这大概是我看过相对来说最为原生态的古城。或许是阴暗的天增添了滤镜,昏黄到石砖没有被观赏的欲望,一如那个小的可怜的博物馆。他虽然周一不闭馆,但他实在是太过普通,以至于只有几块不肯开口的石头。
只是走过城墙就是金碧辉煌的荣国府和赵云庙。谈到这里,想到朋友之前关于日本人对三国人物喜好程度的评价。日本人多喜欢吕布,而中国人都喜爱赵云。门口的赵云志和门内源源不断的香火更是证明了这一点。忠肝义胆,义薄云天,中国人骨子里的忠良体现的淋漓尽致。值得一提的是,同一时间段,我的另一位远在南方的朋友去了教堂。打开她拍的图片,一时会有种被香火气和诵诗声包裹着的感觉。这让我一个唯物主义者也感到了纯粹的欣喜。
只是雨总是不下在应景的季节,但人总是不怕天灾的。荣国府的表演还没开始就下了小雨,只得回宾馆避难。但我看着窗外雨势渐小后,一拍大腿提出了杀个回马枪的提议。朋友一拍即合,我们又回到门前。上天也似温柔了几分,收起了层压的乌云,只在贾宝玉与林黛玉见面砸玉时下了点雨意思意思,仿佛在剧透他们的结局。在即将走出门之前,耳边的打更锣声又突然响起,我们赶忙奔过去,终于看见了打更人的背影。奔跑在荣国府的雕梁画栋里,恍惚间自己也成了贾府的子女,和朋友享受着最纯粹的时光。
和同频的朋友在一起是难得的幸福的事。相同的金钱观,相同的人生观,会赞成自己每一个奇思妙想的点子。因此我又一次发现了我发现了无数次的答案—旅行的终点是爱自己的人。这时候转念想想,自己还会被老朋友跨越几百公里找上门,还会有伙伴愿意和自己一起吹淮河旁的风。也许那些病时孤独的夜晚,惨白的天花板都不再是不能忍受的东西了。他并没有夺走我的一切。
在年初的文里,我说人的最大的害怕是来源于对生命的意识的。假若意识不到自己正活着,那自然对死亡也不会有什么害怕。
那也许剪掉的几年终究可以放下了吧,毕竟活着的实感正一天天,每一分的增加。
我摘下一片桂花的花瓣,带着他去往梦中。
2023.10.10 浮生